《哈尔的移动城堡》20年了，终于等到宫崎骏神作上映
时光撰稿人 | 县豪
在电影院养生的大龄青年。
宫崎骏导演“告别之作”《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目前正在国内热映，已收7.6亿票房，暂列今年国内票房榜第7名。
宫崎骏职业生涯执导的10余部动画长片，几乎每部都是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
近年，宫崎骏作品也频繁与内地观众见面，如《龙猫》《红猪》分别在2018和2023年于国内上映。
如今，内地银幕终于又迎来一部20年前的宫崎骏经典。
《哈尔的移动城堡》
影片日网Filmarks映画评分3.9（满分5.0），IMDb8.2分，国内评分9.1，全球票房高达2.3亿美元，被不少影迷视为宫崎骏最佳动画之一。
故事和故事的背后
少女苏菲是小镇制帽店的一名学徒，这天，她在去见妹妹的路上，被两名士兵调戏，年轻英俊的魔法师哈尔出现并救了她。
见过妹妹后，苏菲回到制帽店，却被敲门进来的荒地魔女施下巫术，变成一个80岁的老婆婆。
荒地魔女告诉她，此巫术无解，且不能告诉别人。苏菲知道这副面孔无法再与小镇的人相处，于是决定离开小镇。
在小镇后的山谷中，苏菲遇见稻草人菜头，菜头将哈尔的移动城堡领到苏菲面前，苏菲进入城堡，成为一名清洁女工。
城堡中，苏菲结识了驱动城堡的火魔卡尔西法，以及经常扮成老人的魔法学徒马克尔。哈尔则神神秘秘，不断从城堡的黑门进出，且每每疲惫不堪。
苏菲的国家正与邻国开战，战争阴影始终笼罩在城堡四周，厌恶战争的苏菲，只想在城堡中打造一个温暖、安稳的小世界。
苏菲逐渐对哈尔产生爱意，但哈尔身为正统魔法师，必须应国王征召进入战场。为让哈尔远离战争，苏菲决定亲自去皇宫谈判。
少女和魔法师的爱，不得不经历战争与巫术的双重考验。
《哈尔的移动城堡》改编自英国女作家黛安娜·温恩·琼斯（1934-2011）的奇幻小说《魔幻城堡》。
温恩·琼斯师从《纳尼亚传奇》作者C.S.刘易斯和《魔戒》作者托尔金，小说风格奇异梦幻，曾吸引如今活跃于好莱坞的英国作家尼尔·盖曼（《美国众神》）拜师学艺。
《魔幻城堡》曾拿下波士顿全球号角书奖、美国图书馆协会青年最佳读物奖等多个大奖。
宫崎骏在改编这个故事的过程中，下了不少功夫。
比如为了拍摄苏菲与哈尔在空中翩翩起舞的“初遇”场景（严格讲，两人的初遇应是哈尔童年吞下流星之时），宫崎骏在法国东北部寻访了整整12天，才终于选中一个叫科尔马的小镇。
这个小镇，也成为苏菲所在小镇的原型。
动画面世后，得到了温恩·琼斯的大力赞赏。
温恩·琼斯尤其提到，她在写荒地魔女这个角色时，参照的是她其中一个姨妈的形象，宫崎骏所塑造的荒地魔女，外形、气质都同这位姨妈非常吻合。
可见艺术家们的创作，往往拥有一种心有灵犀的味道，他们对故事、人物的理解，多出自同一种敏锐的观察力。
人类、魔法师、恶魔
宫崎骏谈到新作《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时，说影片所延伸出的生死及人生选择，自己即便已80多岁，也仍未真正参透。
这段话传入国内后，逐渐被误读为“宫崎骏也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新电影”。
这样的误读，证明对观众而言，宫崎骏动画清新、深刻之余，也不乏相对跳脱、暧昧的晦涩空间。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这在《哈尔的移动城堡》中尤其明显。
如果以更严谨的目光来看，片中的确存在需要联系原著才能顺利衔接的情节。
比如哈尔、苏菲、荒地魔女之间的故事。
哈尔为何要用巫术躲避荒地魔女？荒地魔女又为何对苏菲施咒，并渴望吃掉哈尔的心脏？
因为哈尔、荒地魔女都是王室专职魔法师萨莉曼夫人的学生，两人曾有过一段情感前史。哈尔的逃避型人格令他最终落荒而逃，荒地魔女心生愤恨，自然想找到哈尔泄愤。
哈尔与苏菲的空中漫舞，令荒地魔女妒从中来，加之荒地魔女年事已高，所以她才会对苏菲下咒，让她同自己一样容颜老迈。
想吃哈尔的心脏，则是一种青春与爱情的交织渴求。
宫崎骏的动画为保持一种纯净品质，有意弱化了哈尔和荒地魔女的前情，只通过哈尔的一两句对白模糊提及，而这段前情，恰好是让三人关系豁然开朗的钥匙。
三人的身份，则搭建起这部电影的角色框架，即《哈尔的移动城堡》是人类、魔法师、恶魔共存的世界。
苏菲是人类，哈尔和荒地魔女都是魔法师和恶魔的共体，两人身为魔法师，都同恶魔订立了契约。
只是哈尔入魔尚浅，更偏近魔法师身份，荒地魔女入魔已深，更偏近恶魔，这也是为什么萨莉曼夫人要废去荒地魔女的法力。
从人类、魔法师、恶魔的共生，还可窥见宫崎骏塑造故事反派时的温柔。
比如稳坐皇宫、慧眼如炬的萨莉曼夫人，算是片中大反派，但宫崎骏并未以恶狠的角度观察她、塑造她。
乍看，萨莉曼夫人逼哈尔参战，并准备拆散哈尔与苏菲；实际上，宫崎骏却为她设计了一个庄重、亲和的形象，让她以笑言笑语面对苏菲。
她想让哈尔回归正统，也是因为国家不允许非正统魔法师存在，且哈尔与恶魔的契约，令他在自我认知上变得越来越危险。
萨莉曼始终端坐在皇室的椅子上，以童话中恶毒继母般的角色，干着悲天悯人、为后辈铺路的实事。
再看火魔卡尔西法。他不是反派，但身份是恶魔，是恶魔，却又把人萌出血。
城堡危难之际，他想吃苏菲的心脏或眼睛，但苏菲丢给他一把头发，他也就忘了心、眼，吃头发吃得很开心。
这些，足以证明卡尔西法虽浅浅保持着恶魔本性，但在与人类、魔法师的相处中，早已“进化”出真正贴合宫崎骏动画风格的纯净人性。
其实，宫崎骏动画中的反派从来只有一个，就是战争。
诗意和战争的界限
反战，是贯穿宫崎骏创作生涯的首要主题。
聊宫崎骏必聊反战，这不是一种陈词滥调，而是对宫崎骏创作题旨的必要遵循。
《哈尔的移动城堡》是宫崎骏最美的作品之一，也是他战争元素最浓的作品之一。
影片刚开场，就呈现了军旗、舰队、军队、民众狂热等诸多战争景象，并交代即便是魔法师的移动城堡，也因为战争而（害怕或嫌恶地）藏起来。
苏菲和她的小镇，看似岁月静好，却也只是岌岌可危地存在于战争的罅隙中。
影片最后，宫崎骏则隐晦交代了战争起因：邻国王子因巫术而变为稻草人，失踪后导致了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
所以在宫崎骏看来，战争或许不是一种深沉、宏大的地域和时代选择，而仅是一种无羁的欲望投射。
开场帷幕和结局落幕之间，宫崎骏通过影像、对白、行为等，遍置自己对战争的理解。
比如将巨大军舰和渺小人群框在同一画面中，证明由人类发动的战争，最终会成为碾压人类的机器。
残舰回到小镇时，深蓝的海水和浓郁的黑烟泾渭分明，它们如此靠近，却又不能融合，如同划开了宫崎骏理想中的诗意与战争的界限。
海军纷纷从黑烟跳入蓝海，仿佛寓意只要这道界限还在，人类便还能被拯救。
这份诗意，呼应了影片主题歌中谷川俊太郎（被誉为“昭和时期的宇宙诗人”）的作词：与世界的约定，决不会就此结束。
再看移动城堡的门的设计。
门边有转盘，转盘上有四种颜色，每种颜色都对应一个门外世界。
起初，转盘颜色为黑、红、绿、蓝，后为躲避萨莉曼夫人，城堡搬家，颜色变为黑、红、绿、黄。
变了一个颜色，蓝变黄，是因为哈尔将其中一个门外世界，改设成了苏菲成长的小镇。
门的颜色变化
而不动的颜色之一“黑”门，是哈尔经常出去、又疲惫归来的门，门外就是战火世界。
其它的门外世界，比如梦幻般的星海之湖，湖的对岸同样笼罩着黑烟（云），证明战争已充分渗透了城堡周围的每一个世界。
苏菲在片中呈现的三种年龄状态，少女、老年、垂暮，除了表现苏菲不同的心态之外，或许也同哈尔的人形和鸟形一样，某种程度寓意战争对个体命运的疯狂改变。
苏菲的三种年龄状态
那么，宫崎骏如何看待这些繁密的战争元素？
他借哈尔之口，一句话便轻轻解了所有。
军舰闯入秘密的童年之地，哈尔说它们是去烧城杀人，苏菲问是敌是友，哈尔答道，还不都一样。
这句回答，证明宫崎骏的反战从不预设立场，而是永远地反对战争本身。
《哈尔的移动城堡》中，苏菲与哈尔的爱情固然迷人，宫崎骏将炸弹化为恶魔鸟儿的“童心”诚然珍贵，但真正令人钦佩的，还是宫崎骏这种反战本心。
因为，黑烟与蓝海，当然是蓝海更适合人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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