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贾跃亭说话

文/何辰

来源：盖饭特写工作室（gffeature）

2017 年乐视危难之际，孙宏斌挺身接盘，很多人就想不明白他这念的是哪个台本。不过孙宏斌对贾跃亭情深意笃，还说：

我觉得老贾是我们这个时代很稀缺很稀缺的人，是值得去信任和支持的。

话讲到这里，外人就不好再插什么嘴了。

但没过多久后的 2018 年 3 月融创业绩发布会上，孙宏斌显然就没了当初那么好的心情：

乐视是一个失败的投资，损失了 165 亿，还怎么壮士断臂，这是断头了。你说现在怎么把钱给他们，我再借他 100 亿，当我傻X啊？

本来我就是傻X。

上篇：互联网枭雄

Part 1 跑路

2017 年 7 月 17 日，北京博瑞豪庭酒店，乐视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讨债者高喊：乐视还钱！贾跃亭还钱！

自从贾跃亭待在美国造车，坊间就开始流传一个关于互联网名人的顺口溜：不知妻美刘强东，悔创阿里杰克马，下周回国贾跃亭。可见老贾跑路这事对吃瓜群众刺激有多深。

其实早在 2014 年，贾跃亭就已经跑过一次路，当年 6 月，原山西省政协副主席因贪污受贿被调查，其弟令完成受此牵连也被调查，而令完成旗下私募机构汇金立方管理超过 20 亿元规模的资金，是乐视的早期投资方。

贾跃亭的嗅觉很敏锐，令完成被调查没几天，他就随即以出国考察理由赴美，并滞留海外长达几个月时间，11 月 26 日才回国。但和乐视公关声明的口径不太一样，贾跃亭回国后说自己是为了去香港切除胸腺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先没有沟通好。

仍然身在海外时，贾跃亭现身回应外界关于他红顶商人的议论：乐视成功的背后没有靠任何政府关系的帮助，汇金立方是正常投资，在乐视的发展过程当中也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

如果能重新选择，我不会让汇金立方成为自己公司的股东。

贾跃亭滞留期间，乐视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但贾老板这个人和一般人不一样，并不是纯跑路了事。乐视汽车、乐视手机、乐视体育等很多乐视的重要构架都是这在期间建立起来。比如乐视汽车的负责人吕征宇，就是在当年 10 月份在香港和贾跃亭见了一面后，立即决定上车。

2017 年 7 月，贾跃亭第二次跑路。

贾跃亭远走他乡，到美国闭门造车，很难再联系上了。就连后来年底北京证监局责令他回国，他也只在遥遥数日后程式性回应：国内的事情都交给妻子甘薇和哥哥贾跃民处理了，乐视有什么事情都找他们吧。

Part2 洗脑 

2017 年 1 月 13 日，北京，乐视和融创 1 月 13 日宣布双方进行 150.41 亿元的投资合作。乐视创始人兼董事长贾跃亭和融创中国董事会主席，执行董事孙宏斌 15 日同台亮相

互联网界有两大 PPT 之神，罗永浩和贾跃亭。罗老师最近的 PPT 水准有所下降，发布会上频有突发状况，而贾跃亭的 PPT 一直保持着高水准，从未失蹄。

但谁要认为贾跃亭只是靠 PPT 运营企业，那也未免太短视。互联网人会做 PPT 的大把，只是都用来忽悠老板了，而人家贾跃亭就有给聪明人洗脑的魔力。

这个魔力的证明之一是，被他洗脑的名单上有中国企业家的传奇，商业教父柳传志。

乐视大厦就在北京东四环边上，挨近著名的姚家园路，那段环路是著名的堵点，早晚高峰每小时车速经常高达 5 公里，司机们享受着环路免费停车的同时，如果有心，抬头就可以看到乐视两个大字。

一般的互联网公司，都很像个大网吧，很大的前台，敞亮的大开间，一帮人坐在里面表情丰富的上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工作还是网购。但是乐视大厦就不一样，前台空间窄小，气氛严肃，看上去更像个政府机关。

据腾讯棱镜报道，就在这个大厦的 17 层，2016 年的 1 月份，柳传志正式到访。老爷子对贾跃亭赞赏不已，把他比做中国版的杰克·韦尔奇 。

中国读者更熟悉的应该是阿里的杰克马，但是对上过商学院的中国企业家和做企业家梦的白领来说，通用电器董事长韦尔奇可能更牛一些，毕竟他上任时公司市值 130 亿美金，退休后变成了 4900 亿美金，虽然杰克马的阿里还突破过 5000 亿，但是通用这个可是在 2002 年啊。

没人知道现在柳传志对贾跃亭的看法，但显然这么高评价对另外一个人投资乐视起到了重要作用，这个人是孙宏斌。

孙宏斌在中国企业家中也是一个传奇：1988 年毕业的清华硕士，同期进入联想，一年多后便被柳传志提升为联想企业部主管，后来又被柳传志亲手送进了监狱，而进监狱的罪名多年后被法庭宣布不成立。

换一般人，应该已经动了掂着刀去找柳传志掰扯清楚的念头，孙宏斌却是出狱后就去见了把他送进监狱的人，虽然把太太气哭了，但是杯酒泯恩仇后，柳传志借给孙宏斌 50 万元，帮助他开办了顺驰房地产咨询公司，那是在 1994 年。

中间他又卖掉顺驰，做成今天的融创。企业他做过，牢饭他吃过，人生该经历的好事坏事，孙宏斌也经历得差不多了。他当然是个聪明人。

直到他遇上了贾跃亭。

去年 1 月乐视资金链危机最严重时，贾跃亭找到孙宏斌，第一次见面就谈了六七个小时。孙宏斌说他谈完就有投资冲动了。

这股冲动最终没能按捺住。只隔了 36 天，孙宏斌 150 亿入股乐视，两人亲如手足出席发布会，孙宏斌的一番真情表白被媒体拿出来写了无数遍。

大概，也确实动了点真感情。

有些人认识很多年还是觉得陌生，有些人一见面经过短时间的交往就觉得很亲，像兄弟。

发布会上，孙宏斌掷地有声：我只是买了乐视的股票，其他的事情我不会管，我相信老贾。如果不听老贾的，这个公司就没有价值了。

他说话时，一旁的贾跃亭专注看着，笑得有些羞涩，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有人形容孙宏斌和贾跃亭牵手后的状态：一个人在想如何往前走，另一个人在谋划后路。

贾跃亭赴美两个月后，融创召开业绩发布会，孙宏斌依然佩戴他标志性的深红色领带。他坐在台上，哭诉贾跃亭带给他的伤害和委屈：在投资乐视之前，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但在投资乐视之后，如果不把这个公司搞好，我这辈子就真的有遗憾了。

说到这里，孙宏斌摘掉大号眼镜，用纸巾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

这个世界上能把一个坐过牢的地产商人给忽悠哭的，大概也就只能是山西人贾跃亭了。

一年后，到法拉第未来（ Faraday Future ， FF）洛杉矶总部参观的是河南人许家印。此时，去年出现在刘纲朋友圈里的 FF91 依然没有实现量产，可许家印不介意，他给 FF 注资时肯定知道，贾跃亭是已经上了 8 次失信人被执行人公示的老赖。

许老板视察时对 FF 技术点评肯定了几句，贾跃亭陪同在侧，像个普通工作人员，脸上的神情不似去年那般轻松。

10 月 7 日，离许家印视察 FF 不到三个月，贾跃亭跟他撕破脸——不想继续与恒大合作。他已经提出仲裁，媒体都说这是要踢恒大出局。

外界猜疑，贾跃亭急着先发制人，是因为提前烧光了恒大注资，现在怕兑现不了量产承诺。对赌失败的话，他将失去对 FF 的控制权，这超出了他能承受的底线——躲在美国的贾跃亭，只剩 FF91 这一张底牌了。

外界传说帮融创给做乐视尽职调查的是柳老爷子的团队，不知真假。不过，孙宏斌或许没有好好做的尽职调查，许家印显然是做了的。虽然贾跃亭已经声名不佳，但恒大发现 FF 确实手握着很多电动车领域的高价值专利，注资之前也签订了稳妥的对赌协议：

需要在 2019 年第一季度兑现首批量产车交付承诺，否则将视为违约，股权将转回到恒大手中。

河南人不好骗呐。

Part3 犯险 

2016 年 4 月 20 日，乐视新品发布会在京举行。图为贾跃亭在乐视超级汽车前

刘邦当泗水亭长时，土豪吕太公请客，谁也没把他一个小乡官当回事。按土豪家的规矩，贺礼一千钱以上才有资格进屋，刘邦只大喊一句贺万钱，就大摇大摆坐上了首席。别人问他，钱呢？他回，先欠着。吕太公被他气魄镇住：这人英雄气概，我要把女儿嫁给他。

不知贾跃亭是不是听过刘邦的故事。不然外界——包括群众和专业媒体都很难想明白，为什么他这一边欠着巨额债务，一边烧钱造车，尽管国家连飞机、软卧都不让他坐了，却还能一再说服金主掏钱。

或许还是柳传志的一句话很能说明问题。他在乐视大厦 17 楼在听完乐视七大生态的介绍后，当时就惊了。那会儿杨元庆喊出了联想手机誓要打翻身仗的口号，既然要翻身，说明这事儿在老爷子内心是个伤痛，而人家贾跃亭在公司资金链如此紧张的情况下，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话说一年后媒体报道联想手机，用的词已经是溃败。

想给阅人无数的柳老爷子留下这样的好印象，光靠 PPT 肯定做不到。后来贾跃亭的 FF 全球生产副总裁 Dag Reckhorn 接受采访时，带着近乎朗诵腔的语气和满面春风的表情说：

　　这个人（贾跃亭）简直不要命，白天他们在一起工作十个小时，晚上这个人还在与中国企业乐视开视频会议研究工作，一个多月天天如此。听法拉第同事讲，贾跃亭虽然身患重病，但他依然每天工作在 18 个小时以上，剔除吃饭时间，每天的睡眠不足 4 小时。工作紧张的时候，他可以连续工作 48 个小时。贾跃亭虽然目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之中，但是他的执着精神敬业精神感动了法拉第未来的每一位员工。

不过话音还没落地，FF 高管就次第离职，贾老板的五大金刚只剩下三个。风口浪尖之时，连专职炒人的 HR 负责人办公室都已经空掉。选出特朗普当总统的美国人都急了，内华达州财政部长跳出来说，贾跃亭是在搞庞氏骗局。

客观地说，勇毅果决、孤注一掷，这是贾跃亭做企业的一贯风格，包括最近要踢走许家印这个外人，也算意料之中。

这种犯险以往屡屡奏效。比如，2005 年，贾跃亭开始采购版权，那时候还没有版权市场一说，视频网站流行的是 UGC，用户生产内容，版权方找来就让他们去找用户。

当然用户上传个短视频还可以理解，但是要顶着巨慢的网速，第一时间在海外找到最新电影片源，然后花几个小时上传到网站上，这种绝对的雷锋行为真的不好理解，真真假假，反正大家的片子都是这么来的。

到现在这种雷锋行为还是很流行，气得同样花钱买版权的搜狐查尔斯张都不去爬珠峰了，急着打官司。

所以那个时代就开始采购版权的乐视，吃力不讨好，所有人都觉得贾跃亭是傻子一个。

隔年，贾跃亭就遭遇严重的资金短缺。同期，优酷融了 8000 万美元，土豆融了 8830 万美元，酷6、PPTV 的融资额也在千万美元以上，名气小的乐视网缺乏市场知名度和流量，投资人并不看好。贾跃亭裁掉超过一半的员工，有几次，工资延迟发放。

等到了 2008 年，版权市场改观，乐视起诉了十多家侵犯版权的网站，包括行业龙头优酷。之后网络视频版权分销业务扶摇直上，为乐视网带来每年超过 10 亿元的收入，而当年的成本是几乎是没有的，电视剧才几百元一集。乐视用白菜价囤了数千部电影、几万集电视剧的版权熬过黑夜。

2010 年，乐视网A股上市，融资 7 亿。

或许是因为都对资金困境有过切身体会，贾老板也有对同行慷慨解囊的时候。2016 年，锤子陷入资金绝境，工资一度发不出来，逼得身为知识分子的罗老师不得不去陌陌搞直播筹钱。阿里本来说要投，半年后又变卦，最后还是贾跃亭拿出 1 个亿救急。对此，罗老师颇为感念：贾跃亭的确是一个创业者，他理解这个需要时间，谈的时候甚至都没质押股权，直接给了钱。

2012 年 8 月，乐视体育上线，2014 年 2 月，乐视体育与 NBA 签约；7 月，乐视体育与 F1 携手；8 月，乐视体育签下 2014-15 赛季英超版权 。乐视体育是全网唯一拥有欧洲五大联赛全部赛事版权的平台，几乎囊括了全球顶级赛事资源。

有一段时间，乐视资源多得用不了，很多知名的体育赛事在乐视网上连露脸机会都没有，用户想找起来很困难，因为乐视的搜索做得也不是很好用。

2015 年，贾跃亭又打算做手机，手机有多难做，看看做锤子以后变得温和多了的企业家罗老师就大概能知道一二。

乐视网还有一位联合创始人刘弘，以前曾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做记者，自然也负责乐视的媒体关系，有一段时间，他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约见各路媒体人，礼物就是乐视手机。

据一些媒体人说，那个手机其实还是不错的。

当然自 2010 年乐视网登陆A股以后，外界质疑也从未停歇。

早在 2012 年 4 月，证券市场周刊就刊发调查报道，认为上市不久的乐视网存在涉嫌提供虚假收入数据，付费收入严重不正常，版权率造假等三大方面造假。这个报道得到了诸多财经专业人士的认同。

乐视网的股价一度暴跌到 15 元，因为这个证券市场周刊来头不小，与财经杂志同属联办旗下，联办全名是证券交易所研究设计联合办公室，当年参与了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的设计，到底有多厉害，你自己想想。

来头如此之大的媒体质疑，最终也没有挡住乐视股价步步高，到贾跃亭决定要造电动汽车的 2015 年，乐视股价一度到了 179 元。

而从说要造车起，这事又被质疑了 28 个月。等终于造出第一款概念车 LeSEE，贾老板在发布会上激动地哭起来。等台下的观众看着他擦完眼角的泪，贾跃廷悄悄按了下操控钮，背后的 PPT 上浮现出几个中英文夹杂的大字：

很多人说我们在吹 NB，but，so sorry，我们吹过的 NB，正在一一变成现实！

2016 年，乐视汽车已完成 10.8 亿美元首轮融资，媒体不断报道量产车有望生产出来，但事实就如字面意义上的难产，量产车一直在 PPT 里被反复生产。几次发布会上，总能出现各种不同的意外，比如演示自动泊车失败。

而贾跃亭站在舞台中央，一脸尴尬笑不出来。

下篇：南柯一梦

Part4 聪慧少年

贾跃亭家的旧屋，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已成危房

一位匿名的 FF 的前员工曾经跟媒体抱怨过贾跃亭，说依我看他就是运气好才发了财，他的钱来得太容易了。这位前员工肯定是不太了解贾跃亭——说贾跃亭的钱来得容易或许没错，但他发财一定不是因为运气好。

贾跃亭打小就很聪明。

以吕梁山脉为中轴，东西被划分出两块小平原。西汉之前，这个地方以牧业为主，之后，山脉南北逐渐形成北牧南农的生产习惯。

1973 年 2 月，贾跃亭就出生在山西襄汾县吕梁山下的一个叫北膏腴的村子里，本地方言是中原官话汾河片，从古至今，这里都算不上富裕。由北膏腴出发，沿着 G5 京昆高速往北 200 多公里，是贾樟柯的老家山西汾阳；往东南 200 多公里，是司马懿的老家河南温县。

贾跃亭的家在村西，一层土坯房，土房没有玻璃，冬天贾父贾新安用塑料布封住窗户抵挡寒风。姐姐贾跃芳大贾跃亭十岁，哥哥贾跃民大贾跃亭五岁，家里最小的儿子少不了调皮捣蛋，但爹妈舍不得打骂他。唯独一次，他在学校撒谎说肚子疼逃学，被母亲狠狠揍了一顿。

贾家本来过得局促清贫，小儿子贾跃亭两三岁时，贾新安办了个职高任校长，叫北膏腴农校，两年学制，开设语文、数学、理化、政治等课程，学生可以半工半读。 当时村里有许多青少年，七年制学校毕业后没能上普通高中，贾新安的生源主要来自他们，两年内招了 120 个学生。

就这样，70 年代贾新安每月能挣四五十块钱，后来供孩子们读完大学，土房子也翻修了，用青砖围起院墙，院子的铁门刷成喜庆的大红色。

七八十年代的深冬，北膏腴村每家每户放鞭炮迎新年，村里的小孩互相喊上一起跑到村西头，满脸欢乐，看到贾新安就喊：贾叔叔新年好。贾新安一手牵着贾跃亭，一手给来拜年的小孩发压岁钱，有时还会给他们买鞭炮玩。

贾新安是办学校的，自家孩子学业自然不会落下。贾跃芳贾跃民陆续考上大学，被视为全村骄傲。那时，被哥哥姐姐的光环笼罩，瘦弱的贾跃亭不太惹人注意，他后来到 8 公里外的襄汾县汾城镇高级中学读高中，挺贪玩的，玩累了趴课桌上睡觉，老师发现了，喊他起来罚站。

有个发小跟他一起玩，一起睡觉，结果高一期末考试，贾跃亭考了 555.5 分，班里排第七。发小考试分数远不如他，心里纳闷：也没见他偷偷学习啊？ 村里人觉得贾跃亭有出息，肯定能考上大学，之后到城里当个老师。

如果你在搜索引擎上分别检索李彦宏、马云、马化腾这些关键字，从职业履历到童年经历，从毕业院校到人生挫折，规规整整、一清二楚。与这些知名同行不同，某百科页面里，贾跃亭的履历是从 1995 年，他 23 岁时开始的。再之前，就是一片空白。

大概是因为高考没发挥好。1992 年，贾跃亭上了太原财政税务专科学校，高职，读会计专业。

　　1995 年毕业于财政系财政专业，先后创建山西西贝尔通信科技有限公司、北京西伯尔通信科技有限公司、乐视网信息技术（北京）股份有限公司等公司，现任乐视网信息技术（北京）股份有限公司 CEO。

哪怕在贾跃亭卸任乐视网一切职务一年多后的今天，这个名字依然挂在太原财税杰出校友名录的显目位置，而他对这段教育经历讳莫如深。第三任妻子甘薇在一次接受采访时，曾闪烁其词地谈到了丈夫的大学时代的几个片段，但当被问及更之前的事情，便闭口不愿再谈。

其实，在 90 年代初那个上了中专就能当老师、进银行工作的年代，一个高职生已经能算不错的人才，但不知因由为何，功成名就后的贾跃亭对此却显得特别在意。

Part5 发家

在山西西贝尔的注册地，贾跃亭还在此开办了山西乐视生活公司

高职时代，贾跃亭计算机这门课学得最好，也有学得差的科目，补考过。彼时贾跃亭总能搞到一些前卫诗集小说，分给同学传阅，有时也组织唱歌舞会，他弹吉他伴奏，加上能从姐姐那听一些北京银行的新见识来吹牛，人气很高。加之长得也精神，很快就和同班同学李莉谈起恋爱，后来李莉成了他第一任妻子，而李莉对他事业的起步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贾跃亭发迹后，举家搬迁至北京，村里的房子常年无人居住，成了危房。贾新安每年清明节回乡扫墓时，只能借住在亲戚家。2012 年，贾跃亭高调回了次村，花 80 多万为北膏腴村的村民捐了一口机井。贾新安认真监督打井的工程，专门回村住了一两个月。村民在井旁立一块功德碑，碑文上还另外还记载，贾氏父子为村里盖了一幢钟楼。

这是贾跃亭为北膏腴村做的最大贡献。

毕竟是山西来出的，又有乡镇企业家底子，媒体给贾跃亭冠上煤老板标签，他很不喜欢，却总也甩不掉。直到后来乐视A股上市融资 8 亿，贾跃亭身价 600 亿无限风光之时，才有人忍不住跳出来说了一句：再也不是多年前搞洗煤厂的了。

工作不到两个月，贾跃亭参加税务局系统内的一个计算机比赛，得了第一。但这份工作按部就班、枯燥单调，与贾跃亭内心想要的相去甚远，不到一年他就辞职了。离职后，贾跃亭在垣曲县职业中学边上开办卓越学校，这事儿是背着岳父干的。

蛟龙入海，贾跃亭干脆放开手脚干，注资 50 万创办垣曲县卓越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创业基金他自己东拼西凑了 20 万，还有 20 万是李莉给的。至于 20 万巨款如何用 300 块工资凑出来，除了贾跃亭，没人知道。只是听贾新安的哥哥戎兆祥说起过一次：

贾跃亭刚去垣曲的时候，一个人也没什么背景，但是胆子挺大的，有拼劲。一开始在垣曲建了个学校，贷款 1000 多万，他父亲心里着急，害怕他还不上，后来看他事业越来越大才放心了。

贾跃亭的新公司覆盖许多业务，只要能赚钱的都做，其中也包括煤炭生意。不干煤厂，就是做个中间商，用当时的话说，这叫投机倒把。也涉足洗精煤这种煤炭深加工业务，这便是他煤老板标签的由来。

不怎么花精力，贾跃亭四处瞅瞅看看，能源、印刷、线材、运输、钢铁、教育、地产就样样都没落下。

2000 年是贾跃亭商业轨迹中的一次转折，这一年他离开垣曲县去了太原，此后逐渐清空了与此地的关联。贾跃亭在垣曲县留下的痕迹早已淡去，曾在卓越学校读过书的学生不知道创办人是贾跃亭，这点和宿迁人对本地名人刘强东的津津乐道很是不同——在卓越学校附近工作的人、垣曲县常年拉客的出租车司机，基本都对贾跃亭一无所知。

贾跃亭 2000 年和王凡合伙办了太原市西伯尔电子工程有限公司，也有传言说就是这位王凡导致了贾跃亭的第一次婚姻破裂。西伯尔注册资本 100 万，贾跃亭占股 80%。后来王凡把自己所持 20% 股份转让给贾跃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至于贾跃亭，则从来不谈起她。

2002 年 11 月，贾跃亭注册山西西贝尔通信科技有限公司，这段发家史就显得有些神秘了：成立山西西贝尔时，贾跃亭个人出资额 70 万，不到一年，他的出资额增至 2400 万。到 2009 年 12 月，山西西贝尔总资产约 1.67 亿、净利润约 855 万元。

媒体追寻源头，贾跃亭这个阶段是靠基站配套设备业务发家的，但恐怕绝非如报道那般轻描淡写——当时电信业发展迅速，贾跃亭吃饭偶然从邻桌客人那里听到这个名词，发现基站蓄电池市场空白的商机。

无意中飘入耳中的一句话就能成就一个大企业，这种事情只有中国的编剧才能想得出来。但是无论如何，贾跃亭一年内就把联通在山西的大半业务拿到手，赚到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后来的乐视网，当时还只是西贝尔的一个移动业务部门。

Part6 姐妹

豪门阔太甘薇的明星沙龙泰迪姐妹团

垣曲县距离贾的家乡北膏腴村大约 100 公里，第一任夫人李莉是当时垣曲县常务副县长李广彬的女儿，二人算不得门当户对，但李莉父母支持她自由恋爱，也不干涉女儿的婚姻。毕业后，北膏腴村青年贾跃亭嫁到垣曲县，当上公务员，头衔为垣曲县地税局网络技术管理员，工资大概一月 300 块，挺多人羡慕他的。

后来贾跃亭和李莉闹离婚，李莉带着儿子去了贾跃亭的家乡北膏腴村，改嫁给前任村长。直到最近几年，贾跃亭的这个大儿子才被接到北京生活。

贾跃亭创办乐视那一年认识了甘薇，那时她还在解放军艺术学院读大二，贾跃亭很是殷勤体贴，刁莉莉是甘薇的同学，两人关系要好，她常见到阿贾来接小薇：

每次他们约好一起吃饭，阿贾都在门口等。

两人后来结婚，甘薇接受媒体采访，回忆时的语气泛着甜蜜：我当时没那么多杂念，除了接触老师同学，就只认识我先生。外面的人都没有接触过，所以想法没那么多，也没见过花花世界，就傻嘛。

甘薇婚后成了贾跃亭的贤内助，创办北京乐漾影视传媒有限公司，制作了满屏都是酥胸和大白腿的网剧《太子妃升职记》。她之前当演员一直没闹出过什么动静，后来当制作人，剧却大火，9 天内播放量破亿，为乐视吸了 220 万新会员，给乐视创收 4000 多万——而该剧据说前期投入还不到 2000 万。

贾跃亭选老婆的眼光，真的就这么好。

甘薇背靠乐视商业资本资源，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泰迪姐妹团，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说是因为大家都喜欢养泰迪，因为都有整容之嫌，也有刻薄善嫉的人说这是假脸姐妹团。

各姐妹在团里都有交椅座次：大姐秦岚、二姐霍思燕、三姐李小璐、四姐熊乃瑾、五妹甘薇、六妹肖雨雨、七妹杨幂，据说还有个编外人员应采儿。

年景好的时候，老板贾跃亭对姐妹团还是很上心的，有一年还特意组织成员去三亚过年。

俗话说得好，比男人酒桌上的豪言更靠不住的就是闺蜜的小船。杨幂因抢戏传言先行退团，发展不太好的熊乃瑾和肖雨雨也联系日少，等乐视神话破灭，甘薇生日派对上，泰迪倒还陪着她，姐妹就踪迹无觅了。

这已经是后话。

成为创业板首富和《福布斯》中文版 2014 年中国上市公司最佳 CEO 那年底，甘薇给他生了对双胞胎女儿。这一年有许多巅峰时刻，而贾跃亭未满四十。

娱乐圈的资源不断扩展，贾跃亭开办乐视影业，吸引诸多明星投资，除了姐妹团里的成员，张艺谋是最早的一批，后来邓超孙俪夫妇、郭敬明、孙红雷、黄晓明、刘涛等人也都加入。媒体赞叹说，贾跃亭这是包揽了半个娱乐圈。

回过头来再看，当初投资乐视体育的十几个明星里，刘涛最命苦。一开始本以为嫁了个有钱人，这下可以安心退出娱乐圈在家相夫教子了，但先生王珂生意失败，自己不得不出来赚钱养家。前后拿出 6000 万血汗钱给贾跃亭，却不幸成了乐视车轮下被轧倒的第一批韭菜。

如果不是贾跃亭，这 6000 万都够买架私人飞机的了。

Part7 尾声

众星云集乐视生态共享之夜，贾跃亭意气风发，站于顶峰，但随后便套现跑路，屡屡声称下周回国

2016 年举办的乐视生态之夜年会，在明星光环加成之下宛如一场大型演唱会。年会上的 300 多页 PPT 贾跃亭排练了 20 多遍，果然效果不俗。

媒体因他不输乔布斯的 PPT 技巧给他冠上了新头衔——贾布斯。

那晚，贾布斯倾情献唱一首野子：

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

幻如一丝尘土，随风自由的在狂舞

我要握紧手中坚定，却又飘散的勇气

我会变成巨人，踏着力气，踩着梦

唱完这首歌后没多久，贾老板和姐姐贾跃芳从乐视完成了套现，媒体统计，从 2014 年至今，姐弟俩套现了 140 亿。

套现不妨碍贾跃亭发文说会尽职到底，应该也给了他飞往美国的底气。当然，也有媒体说贾跃亭是先到了美国，后发的文。但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