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大火的游戏“第二人生”没落 究竟是为什么
根据林登实验室提供的数据,到2013年为止创建的3600万“第二人生”账号中,只有约60万人仍然经常使用该平台。曾经的“第二人生”记者瓦格纳说,它的停滞与社交平台的崛起同步,证明林登实验室误读了公众的愿望。“‘第二人生’推出的前提是认定人人都想要第二个人生,”他说,“但市场显示不是这样。”
布丽吉特住在亚特兰大,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四个孩子,其中两个有自闭症。她每天早上5:30起床,在“第二人生”度过一个半小时。
布丽吉特在“第二人生”中的化身。
“第二人生”创始人罗斯达尔。
罗斯达尔在“第二人生”中的化身。
还记得“第二人生”吗?曾几何时,这款大红大紫的应用被视为“互联网发展的未来”,其虚拟社区的GDP甚至超过好几个小国。随着诸多社交平台的兴起,它逐渐没落,被人遗忘。但是,仍有很多痴心的支持者生活在这个几乎废弃的虚拟空间里。他们的故事,以及他们在“第二人生”里建成的世界,揭示了生活的苦乐与真相。
吉吉住在一栋优雅的木楼中,大大的玻璃窗俯瞰小溪,垂柳间和草甸上萤火虫在飞舞。她喜欢泳池,不断购买新款,正在用的是菱形的,小瀑布顺着拱门流下。她整天穿着泳衣,懒洋洋地躺在池边,或披着一条大毛巾,身边是一摞书和一堆巧克力甜甜圈。“早安,”有一天她在博客上写道,“我今早动作很慢,想起床,但被粉红色的床包围着,不想动弹。”
在另一个人生中,多数人所说的“真实生活”中,吉吉名叫布丽吉特·麦克尼尔,住在亚特兰大,在呼叫中心工作,每天做满八小时。她抚养着14岁的儿子、7岁的女儿,还有一对现年13岁、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双胞胎。她的日常充斥着无尽琐事:给双胞胎洗澡(他们仍然穿着纸尿片,可能一生都要这样),哄其中一个烤面包,好让他别再发脾气,同时求另一个停止折腾播放器(他把音乐调得很慢,反复播放,听着就像恶魔的挽歌)。有一天,她带4个孩子去自然中心,想享受一个田园诗般的下午,但最后不得不在满是霉味的厕所给孩子换尿片,梦想破裂。
但是,每天早上,在日常的一切发生之前,布丽吉特会在“第二人生”(SecondLife)度过一个半小时,住在自己设计的天堂里。她每早坚持5:30起床,就是为了生活在一个永远无需起床的地方。
曾经的辉煌
什么是“第二人生”?简单地说,这是2003年推出的一个虚拟世界,曾被誉为“互联网的未来”。具体点说,这是个遍布哥特式城市和破烂木屋、吸血鬼城堡和热带岛屿、雨林寺庙和恐龙原野、迪斯科夜总会和巨型象棋游戏的地方。2013年,为纪念“第二人生”面世10周年,创建它的林登实验室发布一张图表,介绍其最新发展:共有3600万个账号,用户在线累计217266年。很多人说“第二人生”是款游戏,但林登实验室坚决反对,称它是一个平台,更全面,更包容,更身临其境。
“第二人生”里的一切完全由用户生成,你在里面看到的内容都是他人创建的。用户使用化身(avatar),在里面建房、买房,交朋结友,恋爱,结婚,赚钱。他们会庆祝“rez day”,即网络生日———加入“第二人生”的纪念日,还会在耶稣受难日召唤滚滚的雷声,或在牧师宣称耶稣复活时让太阳跳出地平线。正如其用户指南所说,在“第二人生”里,你会感觉自己是个神。
但如今“第二人生”已逐渐被人遗忘。提起它,多数人的反应是:“第二人生”是什么?或者:它还在啊?
2007年,“第二人生”月用户达到100万,互联网观察家预计这个数字还会上升。但那是它的巅峰。此后几年“第二人生”用户量停滞在80万左右,其中约20%到30%的人是初次注册,再未回来。与此同时,科技世界继续前进,曾经的“互联网未来”没有辉煌多长时间。
但是,如果“第二人生”代表的未来是指人们每天耗费数小时经营网络身份,那我们的确已经身处这样的现实,只不过接力棒传给了社交平台,它曾经的梦想———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仍然有效。
2004年到2007年,人类学家汤姆·博尔斯托夫(Tom Boellstorff)进驻“第二人生”,进行嵌入式研究。他采访过一个名为温迪的化身,创建者下线前总是让温迪去睡觉。“所以现实世界不过是她在‘第二人生’睡着时做的一场梦?”博尔斯托夫问温迪。“我发誓温迪脸上闪过一抹微笑,她说:”确实如此。‘“
“实体世界将被遗忘”
印度教中,“化身”是指神在凡间的变身,在“第二人生”中,它是人们自我意识和欲望的具体表现。女性的化身往往身材苗条,胸部丰满;男性化身则年轻力壮,肌肉发达。几乎所有化身都有隐约的卡通感。用户通过聊天窗口交流,或用语音技术实际对话。化身可以走,可以飞,可以点击悬浮球做各种动作:跳舞、打拳,你能想到的种种性爱姿势,等等。
“第二人生”使用林登币,近年汇率大跌,1林登币只值半美分左右。但“第二人生”推出后的10年里,用户在这里总共花费了32亿美元的真金白银。“第二人生”首位百万富翁AnsheChung登上了2006年《商业周刊》封面,2007年“第二人生”的GDP高过好几个小国。在这里,你可以用4000林登币(约16美元)买一件婚纱,一件红宝石色的紧身胸衣(还带着毛茸茸的翅膀)不到350林登币(约合1.50美元)。你甚至能购买另一个身体:不同的皮肤、头发,可以配上一对角。一个私人小岛目前价格近15万林登币(固定价,600美元),而千禧II超级游艇是20,000林登币(超过80美元)。
脸书开始发力时,“第二人生”到达巅峰,陷入停滞。社交媒体的崛起并不是一个竞品问题,而是一个竞争模式问题:人们似乎想要真实生活的副本,而不是另一种生活;他们更想展现自己令人喜爱和羡慕的一面,而不是成为完全独立的化身。但两者的吸引力可能类似,核心都是展现刻意塑造过的自己———无论是基于实际生活(朋友圈里的旅游美图和机智感想),还是想像(理想的身体、爱情和家庭)。
比如前面说的布丽吉特,虽然现实中已届中年,但她的化身是体态轻盈的20岁女孩。最初她丈夫也在“第二人生”有个化身,两人会在里面约会———金发的亚马逊女战士和矮胖的银色机器人———其实都坐在家里各自的电脑旁。这往往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因为孩子有自闭症,很难找保姆。布丽吉特把“第二人生”视为避难所,“踏入那个空间时,我有了自私的奢侈。”那里摆着现实的家里无法出现的东西———首饰,小玩意,因为孩子可能会搞坏它们,或者直接吞下去。除了记录“第二人生”生活的博客,布丽吉特还有一个博客,专门讲述她作为母亲的日常,里面充满令人心碎的坦率。回忆起自然中心那个下午时,她说起看见过的一只白头鹰。这只鹰被人用箭射伤,失去了飞行能力,只能在收容中心栖身。“有时觉得丈夫和我有点像它。我们被困住了。虽然有必需的食物和住所,但余生都被孩子的自闭症困住,永远不会自由。”
赋予用户“第二人生”正是其“发明者”菲利普·罗斯达尔的设想。他说自己从小自我意识强烈,会站在院子里苦苦思索:“我为什么在这儿?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十几岁时,他用电脑玩Mandelbrot集合,一种无限递归的分形图像,发现它像一个世界,无穷无尽,那时突然意识到:“用电脑能做的最酷的事,就是建立一个世界。”
对早期的投资者来说,这种梦想是难以推销的商品。“第二人生”是由业余爱好者建立的世界,其收入模式不是基于当时流行的付费订阅,而是基于这个世界内的商业活动。而投资者认为,梦想和创造力这种东西,只有斯皮尔伯格之类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和实现。
为了把“第二人生”当作一个世界而非游戏来推销,林登实验室请来作家瓦格纳·詹·欧,作为“嵌入式记者”报道“第二人生”。罗斯达尔说,那段时光激动人心,“第二人生”潜力无限,没有别人在做类似的平台,“我们唯一的竞争者是现实生活。”他当时设想,未来的孩子会把现实世界看成“博物馆或剧院”,多数工作和人际关系都发生在“第二人生”这样的虚拟场所。“某种意义上说,”2007年,他告诉瓦格纳,“整个实体世界将被遗忘。”
另一种人生成为可能
“遗忘现实世界”至少在艾莉斯·克鲁格身上部分成真。她20岁开始注意到自己有些不对———站在杂货店里,她会觉得整条左腿似乎都消失了。不是麻木,而是消失。医生则说,这些不过是只存在于她大脑中的幻觉。直到50岁,她才被确诊患有多发性硬化症,那时已几乎不能走路。她没能参加小儿子的高中毕业典礼,腰背部剧烈疼痛,需要手术修复融在一起的脊椎骨,却在医院里感染了耐药性葡萄球菌,因为手术过程不当造成错位,疼痛也没有缓解。总之,57岁时,艾莉斯困居家中,失业,经常陷入极度疼痛,要靠女儿照顾。
就在那时,她发现了“第二人生”,立即创建了一个化身。她在里面兴奋地滑水,并邀请其他残疾网友加入。最终她创建了一个残疾人虚拟社区,名为“虚拟能力”,他们聚居在一个虚拟群岛上,居民疾患各种各样,从唐氏综合征、PT SD到躁郁症,无所不有,“不能完全融入世界”的感觉将他们联结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艾莉斯在现实中也开始行动,从科罗拉多州搬到了残疾人福利更好的田纳西州。她不认同现实世界比“第二人生”更真实的说法。她说,有一位唐氏综合征患者,在现实生活中算是“全然的残疾人”,但在“第二人生”中,人们可以跟他正常交谈而毫无察觉。他在那里一个岛上租了房子,把整个二楼建成一个巨大的水族馆,这样就可以在鱼儿中间行走;一楼则是花园,养了一只驯鹿。对他来说,“第二人生”和“现实”之间并没有清晰的界限。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一名视力问题严重、法律上被定义为“失明”的女士在“第二人生”的家里建了一个天台,借助屏幕放大功能欣赏壮丽的风景;一位患有PTSD的老兵在露天凉亭里每两周给大家开一次意大利烹饪课;一位严重抑郁者患者在几次发作和住院后,进入“第二人生”,创建了一个在线版国家公园,仿如仙境:到处是瀑布、高大的红杉和美丽的骏马。她每天在“第二人生”的时间超过12小时,因为这里不强调她的病人身份。“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她说,“它滋养了生病的那个我之外所有的自我。”
平等空间?创造力?
双重生活正是“第二人生”的核心幻想之一:它可以颠倒现实世界的标准,可以创造一个空前平等的空间,因为没人知道“化身”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和地位。“第二人生”许多居民把它看作一个乌托邦,连接来自世界各地、不同收入水平、跨越不同职业和地域的人士。在这里,病人可以拥有健康的身体,瘫痪者可以自由活动。塞拉菲娜·布莱南在宾夕法尼亚州一个小镇长大,一直想变性,但直到20多岁才有能力做手术。在那之前,她只能在“第二人生”展现内在的自己,“这是我能使用女性身体的第一个地方。”
“第二人生”记者瓦格纳在他的书中讲述了贝尔·缪斯的故事。这个化身是一名美丽的加州金发女郎,背后的真身是一位非裔美国女性。她带领一帮人建造了“第二人生”城市Nexus Prime.采访中她告诉瓦格纳,在“第二人生”,她没有遇到她习以为常的偏见。在现实世界中,无论做什么,“我必须马上留下好印象,马上脱颖而出,但在‘第二人生’不需要,因为人们立即接纳了我。”
问题是,这个故事———缪斯作为白人出现时更受尊重的事实———好像只是证实了种族主义的存在,而不能证明“第二人生”的特别。虽然很多用户把这里视为“平等的竞技场”,摆脱了阶级和种族的束缚,但放眼一看就会发现,“第二人生”中用户选择的化身多为苗条的白种人,大多给自己配上了休闲阶层的小道具,一切只是现实偏见的简单重现。
同样是非裔的萨拉·斯金纳在选择化身时忠于自我,设定为深色皮肤。但她想在“第二人生”一个海滨城市建立数字黑人历史博物馆时,另一个化身(扮演警察)立即开始垒墙,最终建成一座法院,完全挡住了她的博物馆,让人无法看到;还有白人化身说萨拉长得像灵长类动物,讥讽她有一个鼻孔宽大的“卫生棉条鼻子”。
瓦格纳说,最初他对“第二人生”十分兴奋,尤其对用户创造的内容充满期待,但最后发现,多数人对充分创造没那么感兴趣。他们更倾向于成为年轻、性感、富有的消费者:二十多岁,有大把金钱可以泡吧。罗斯达尔说,在他的想象中,第二人生的风景将是奇幻、艺术和疯狂的,到处是宇宙飞船和奇异的场景,但最终的“第二人生”更像富豪聚居区马里布,人们忙着建造豪宅,购买法拉利,“人们首先创建他们一直渴求的生活。”林登实验室早期一项研究表明,现实中多数“第二人生”用户住在农村而非城市,他们来这里寻找实际生活缺乏的东西:城市空间的集中、密度和连接潜力,大事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感觉,成为重要进程一部分的可能性。
由虚拟通向真实
瑞典人乔纳斯·坦科雷德2007年进入“第二人生”,当时因为经济衰退,他所在的公司倒闭了。现实中的乔纳斯正处油腻中年,有点大腹便便,但他的化身巴拉·琼森年轻活跃,肌肉发达,头发神气地竖着。“第二人生”最吸引他的地方,不是让他有机会扮演魅力自我,而是给了他玩音乐的机会———虚拟演出。现实中他站在厨房里盖着方格油布的桌子边,弹奏着与电脑连接的吉他,“第二人生”却是风流倜傥的巴拉,在人群前摇摆。
一天晚上,表演开始前,一个女人来得早,问他有什么擅长的。为了证明自己,他卖力秀了一段。这个女人妮可·伯勒瑞利后来成了他在“第二人生”中的妻子,并在几年后,在现实生活中,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在现实世界中,妮可名叫苏茜,住在密苏里州。在“第二人生”中,经过一段超现实的求爱(热气球旅行、浪漫的月光舞,以及中国长城上的双人自行车骑行),两人在“连心岛上”举行了婚礼。
巴拉的“第二人生”音乐生涯开始起飞,最终他得到一个机会,到纽约录唱片。那是“第二人生”音乐人首次获得真实唱片合约。在那次旅行中,乔纳斯第一次与苏茜相见。苏茜的第一印象是:天哪,他看起来挺老的。但她说,在现实生活中相识,感觉“再次坠入爱河”。
两人的儿子阿维德2009年出生。彼时乔纳斯因签证到期已回到瑞典,苏茜在产房奋斗时,他在“第二人生”俱乐部等待消息,抽了一支虚拟雪茄。对苏茜来说,最难受的是阿维德出生后次日,其他新生儿的父亲来看孩子的时候。她和乔纳斯能做的,是让两人的化身聚在一起。
他们在海边做虚拟早餐,拿着不能喝到嘴里的热咖啡,躺在虚拟的沙发上,在虚拟电视机上看着孩子的真实视频。
现在苏茜和乔纳斯已经分手,但乔纳斯仍是阿维德生活的一部分。他和孩子经常网络聊天,有机会就到美国看他。乔纳斯认为,他和苏茜分手后仍能保持正常的父母身份,共同养育孩子,部分是因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相遇之前,就在网上互相了解了———“第二人生”不是幻觉,而是让他们更懂对方的渠道。
乔纳斯将“第二人生”视为现实的纯净版,而非肤浅的替代品。他认为“第二人生”并未改变他的音乐,而是“放大”了它,使他与观众有更直接的联系。当他吟唱时,歌迷们会输入自己的歌词,填满整个屏幕。对他来说,他创作出来的美丽———歌曲、孩子———已经超越了“第二人生”的虚拟。
家,完美的家
曾经预言“实体世界将被遗忘”的罗斯达尔2008年卸任林登实验室首席执行官。他认为自己更像一位发明家,而公司需要的是更好的经理人。对“第二人生”的现状,他并不觉得失望。他依然认为,到某个时候,现实世界会变成博物馆一样“古老的地方”,但是实体世界中的某些部分,比如我们跟家人度过时光的地方,或跟朋友共享的美食,永远不会过时,“这样的存在更加持久。”
艾丽西亚·切诺拥有一个甜蜜的家。她和结婚6年的丈夫阿尔、两个女儿(8岁的艾比和3岁的布里亚纳)住在一个树木葱茏的小岛上。他们的生活是一串串田园诗般的回忆:在南瓜地里挑南瓜做灯笼,到希腊的海里游泳,简直就是美国中上阶层家庭的典范。只不过,这一切全发生在“第二人生”里,艾比和布里亚纳都是成年人的儿童化身。
30岁出头时,艾丽西亚发现自己不能生育,陷入了沮丧,但“第二人生”让她有了做妈妈的机会。她的虚拟女儿艾比现实生活中8岁时曾遭受严重创伤(细节艾丽西亚并不知道),所以艾比一直扮演着那个年龄,好给自己一个更好的成长经历;布里亚纳现实中则由保姆抚养,与父母疏离,很想得到爸爸妈妈的爱,所以在虚拟世界中,总是变得越来越年幼———最初进入“第二人生”她设定自己是8岁,后来改成5岁,现在是3岁。
艾丽西亚一家属于“第二人生”的家庭角色扮演群体。在虚拟收养机构帮助下,“孩子”和“有意收养者”在虚拟社区张贴个人资料,开始一段实验性的共同生活,看彼此是否合适。前面讲到的想在“第二人生”建造黑人历史博物馆的萨拉收养了一个4岁的男孩,其背后的真身在驻外美军部队中服役。他所在的地方网络信号不好,每次“母子俩”只能一块儿玩几个小时,他还动不动掉线。
有时“收养者”会使用“诊所”服务,体验虚拟怀孕。你可以主动选择预产期、身体各阶段的改变,包括腹中的胎儿是否可见;你可以模拟分娩,得到一个“新生儿”。养父母可以假设这个新生儿就是自己收养的那个孩子,这个过程是为了让“亲子”之间产生一种联系。它向用户承诺“真的会有晨吐”,“你完全可以控制怀孕过程,想要的感觉都有”,显然忘记了现实生活中的怀孕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真实世界中的艾丽西亚和男友住在一起,他知道艾丽西亚的“虚拟家庭”。她说,男友很聪明,但总要工作,而“虚拟丈夫”阿尔能一直听她唠唠叨叨讲述一天的琐事。现实生活中,阿尔背后的真身是一名51岁男子,比艾丽西亚大12岁,有妻有子。艾丽西亚说自己从他“一辈子的人生经验”中受益良多。
他们举行虚拟婚礼后,“第二人生”中人人都问他们是否打算生孩子(跟现实世界一样)。于是,四年前他们收养了艾比,又过一年收养了布里亚纳。两个女孩有时会跳出角色,讨论起现实中的烦恼,比如工作压力或男人,但艾丽西亚很满意两个女儿都是“忠诚的孩子”———她们没有别的成人化身。艾丽西亚和阿尔会分享真实生活中的照片,她们从不这样做,以便在“父母”心中保持孩子形象。
艾丽西亚的“第二人生”博客中贴了很多幸福的“合家欢”。但她说,“家庭生活”的乐趣,有很大一部分源于那些“困难时刻”:比如两个“女儿”为了衣服吵架,她不得不从中调停的时候。她还说,每天晚上最喜欢的时间是与阿尔一起“独处”的几分钟。这些“因为义务和牺牲而感到幸福”的经验与真实世界很像,但也只是相像而已。去年他们又收养了两个孩子,结果发现新孩子的需求来得既多又急:他们想立即叫艾丽西亚和阿尔“爸爸妈妈”,而不是适应一段时间;他们渴望毫不松懈的养育,而不是时不时的角色扮演。他们不断地做些吸引关注的事情,比如丢了鞋子、跳下屋顶、爬到高高的树上。总的来说,他们的表现更像真实的孩子,而不是装成孩子的成年人。最后这段收养关系只持续了五个月。
无法下线的真实
这段故事似乎表明,“第二人生”的家庭获得理想生活太容易了,它实际绕过了家庭生活许多真正的困难。虚拟家庭无法超越现实,是因为它仅仅建立在想象的基础上,哪怕是最疯狂的想象。人们生活在一个完美世界,一个表面上可以控制一切的世界,但是真实的人生经验中,有许多东西是人们自己无法缔造的,或是人们无法摆脱和抛弃的。现实中,别人掐你一把,你的身体会痛;现实中,艾莉斯无法摆脱硬化症,布丽吉特无法抛弃她的自闭症孩子。
在“第二人生”中,afk代表“离开键盘”、“下线”。人类学家汤姆·博尔斯托夫在这个虚拟世界进行研究时,有时会听到人们说,希望能在现实世界中afk,逃离不舒服的情境、不幸的命运,但这不可能。“现实中,没人可以说afk.”博尔思托夫由此总结出一个定义:真实世界就是你无法下线的世界,“如果你能从某个事物afk,那么它就是虚拟的。”“第二人生”创始人罗斯达尔预言说实体世界将成为博物馆。怎么会呢?这个世界跟人们整合在一起,对并不完美、总能感觉到疼痛的人类来说太必要了。
“第二人生”中当然有很多奇迹和美好:那位失明女子坐在天台的藤椅上,看到了海角的巨浪,与现实中相比,她能更好地欣赏世界;那个重度抑郁的女孩现实中总觉得自己是局外人,但在这里她创造出了绝美的公园,带着朋友穿越松林。这才是“第二人生”最终让人感觉到的解放,它不是对实体世界的否定,而是与实体世界交织在一起,实现渴求的沟通。当现实世界局限人们时,“第二人生”赋予他们更丰富多元的体验。
有人说“第二人生”是“逃避现实”,用户则非常反对这种说法。事实上,问题不在于“第二人生”是否涉及逃避。更重要的是,逃避生活的冲动是普遍的,不应该批评。活在任何一种人生中,我们都有逃离它的冲动———通过白日梦,通过讲故事,通过艺术创造,通过毒品或婚外情,通过智能手机屏幕。这些形式的“离开”并不是存在的对立面,只是它的一个表现———爱里包含了冲突,亲密包含了距离,信仰包含了疑问。
来源:《大西洋月刊》
编译:D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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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借VR技术东山再起
根据林登实验室提供的数据,到2013年为止创建的3600万“第二人生”账号中,只有约60万人仍然经常使用该平台。曾经的“第二人生”记者瓦格纳说,它的停滞与社交平台的崛起同步,证明林登实验室误读了公众的愿望。“‘第二人生’推出的前提是认定人人都想要第二个人生,”他说,“但市场显示不是这样。”
但林登实验室全球公关总监彼得·格雷(PeterGray)和产品副总裁比约恩·劳林(BjornLaurin)认为,问题不在于概念,而在于执行。停滞仅说明界面还不够理想,技术还不够完善,不足以传递“第二人生”的理想:一个完全浸入式的虚拟世界。
他们希望虚拟现实技术可以改变这一点。今年7月,林登实验室推出新平台Sansar的测试版:一个三维虚拟世界,使用的是OculusR ift之类的头戴式VR设备。像多年前一样,媒体称之为“互联网下一个前沿”。而已于2008年卸任林登实验室首席执行官的罗斯达尔也正投身类似领域,他的公司High Fidelity正在钻研“沉浸式虚拟现实技术”,务求达到身临其境之效。
当VR技术的进步解决了繁琐的界面问题,人们会否如林登实验室预期的,全身心地投入不受束缚的虚拟世界?人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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